柘榮剪紙傳承人鄭平芳藝術印象

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柘榮剪紙”藝術家鄭平芳女士

海的西邊，山的東邊，我的生命樹在那裡萌芽，吸收著山風海濤。每一根小草，每一粒沙礫，都是我最初的戀慕，最初擁護我的安琪兒。 ——冰心

●剪紙 她心中永遠的生命樹

今年夏日的一天，在莆田的一處文藝沙龍，記者見到幾幅清新俏人、呼之欲出的柘榮剪紙，這種古樸傳神的民間藝術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一把剪刀，一張紅紙，咋就能如繪畫般將人物、鳥獸、山川、花卉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形神兼備。其線條的流暢、神態的逼真竟比繪畫還要精緻，比雕刻還要有層次感。 在展廳的一樓，我們採訪了這位在業界頗具影響的剪紙藝術家——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柘榮剪紙”傳承人鄭平芳老師。 鄭老師這次莆田之行，是為創作海神媽祖特地從閩東柘榮遠赴湄洲祖廟、港裡祖祠拜謁採風的。一身樸實的打扮，略顯輕快的語速，仍遮不住她那自然散發出淡定、委婉、嫻靜的濃濃書卷氣。 柘榮剪紙源遠流長，自唐代就隨中原文化入閩而傳承至今。其藝術特徵以寫意、渾厚、粗獷手法著稱，同時極具鮮明的地域個性。外形隨意挺勁，稚拙質樸，似又非似，在諧音與象徵中詮釋人們與時俱進的審美意趣，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蘊涵了豐富的文化和歷史資訊，是中華民俗生活中最原本、最具文化象徵的藝術之一，是世界非物質文化的瑰寶。 從採訪中我們感到，鄭平芳剪紙可循的摹本，已然都是源於她內心藝術的核爆，是一種化吟的傾訴和居於物質包圍的都市生活對民間文化執著的不捨。她曾就讀於福建師大美術學院，在柘榮又認真地向老一輩剪紙藝人袁秀瑩、王描眉等大師學習請教。她在繼承老藝人技法、風格的基礎上，揉合了文人剪紙的細膩、雅緻、秀麗，從而創作出一幅幅清麗婉約、充滿靈性並帶有詩性哲理的剪紙作品。勤奮加上源自科班的繪畫功底，讓鄭平芳在剪紙的創作中觸類旁通、兼修並蓄，進而，使她無可替代地成為了柘榮剪紙傳承與弘揚的一根標竿。

●風雨中 跋涉在藝路

在繼承和發揚柘榮傳統剪紙的道路上，鄭平芳更是全心專研，始終把自己對人生的思考用藝術形式加以闡釋，賦予傳統剪紙強大的生命力及文化內涵。她擅長用剪紙中最具特色的組畫形式，來表現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各種歷史故事和悠遠綿長的中華統傳文化。她喜歡用作品穿越時光隧道跟古代聖賢對話，所創作出的“女神系列”“先哲造像”等，都準確地表達著她的思想和感悟，創造了一個充滿魅力獨特的剪紙語言體系。她的藝術天性就像水一樣柔順、靈動、透亮。她說，對“柘榮剪紙”的任何輕視，都是對藝術的極大褻瀆。 幾乎是每一個夜晚，一束燈光都會從平芳剪紙館傾瀉夜空。這位甘於清貧、孜孜不倦的藝術家，在通往剪紙藝術王國的荊棘叢生的道路上孤獨而倔強地跋涉，那晃動的影子和冷白的月光剪出她的極致人生。對於剪紙藝術，她是個徹底的完美主義者，“苛求完美、不假人手” 這是她的職業操守。二十年來，不管是在陽光明媚的時候還是在風雨如晦的日子，她對剪紙的執著與堅守是那麼地痴情，永不言棄。她反覆強調：“獨特偏見、一意孤行”是她永遠的藝術信條。 在我們看來她已從剪裁生活入手，把世間的美組裝成了藝術的板塊，讓藝術濯洗心靈。由此，在那萬籟俱靜的長夜，不再是一枕惆悵，她的作品都蓋有月亮的郵戳，把思念寄往了遠方。也唯有這月光下溫情的陳述，讓瘦成一隻泣血的笙，再次呈現美妙的音律。我們還從她所剪的一隻只蝴蝶中洞悉出“意由境生，境由意美”的詩人潛質和物化詩景的功底。

●山那邊 鳳凰在歌唱

秋風送爽的時候，我們有幸應邀走進平芳剪紙藝術館，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世界是那麼的斑斕美麗，彷彿所有的美都鑲嵌其中，所有的詩意都棲居其間：有鳳凰在舞蹈，孔雀在開屏，花兒在吐蕊，姑娘在歌唱；有沉靜的藍，熱烈的紅，生命的綠，純潔的白。這種原生態的未經過多雕琢的自然美讓人目眩神迷，如入夢幻般的藝術伊甸園。 感情的觸控，已接近飽和的思想，於是，她的剪紙不再侷限於窗花的範疇，她的剪紙已進入了繆斯的國度，讓靈性的羽翼展飛在蔚藍的天空，使真實的善念依託諸神與眾生的眼神，達到了昇華。為此，我們在贊其“手巧心明，藝精韻長”的同時，想起一位詩人所寫“二姐能把三月剪成一瓣瓣桃花，二姐把桃花戴上頭，別的花就謝了”優美的詩句。 在她的剪下，每一件作品都有畫的意境，每一幅畫又有獨特的創意——薄如蟬羽的樹葉，是朝陽的鳳凰之冠，纏綿向上的藤，是春色把美引向愛的縱深。 山在承受露水的相思，鬆在搖曵日月的情義；飛奔的駿馬，早已踏破賀蘭山闕，在縱覽征途上一道道風景，牡丹不言富貴，卻有一團祥和，永不凋零…… 品讀鄭平芳剪紙作品，總能讓人由表及裡產生聯想，讓人心在遊弋。這是一幅名曰《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剪紙，這幅作品曾於2008年獲得在加拿大舉辦的國際剪紙大賽特別榮譽獎。作品的人物造型融入了現代美學元素，恰到好處地勾勒出東方女子優美的體態和內斂的神韻，充分展示了藝術家的巧思與妙手。畫中仕女溫潤的臉頰，纖弱的曲線，羞赧、恬淡、時而痴迷的神態——就這樣，東方女性的最細膩情感留戀著曾經含苞欲放的少女情懷的定格畫面，讓我們讀出了女人水樣的年華，水樣的夢幻和水一樣的思念……欣賞這樣美妙的佳作，我們不由自主地朗誦著女作家簫紅的詩句：“這邊樹葉綠了，那邊清溪唱著; 姑娘啊，春天來了，春天來了。” 正與她的為人一樣，她的作品具有柔韌的硬度、感動的力量和思考的鋒芒。她在完成自己藝術夢想的同時，其作品不動聲色地傳揚著人類“真善美”的普世價值。展開作品《自在觀音》10米長卷，一股濃郁的禪心與佛性瀰漫其間，觀者的心隨著畫面的變幻聆聽到莊嚴純淨如水般的梵音，那般若梵唱妙音中寄託著創作者的夢想與嚮往。在樹影婆娑中，在空靈世界裡，讓我們與創作者一道用心、用生命去體驗天地間的佛之大愛。 鄭平芳的作品，即便是傳統的題材，也有不同凡響的構思。站在作品《威震山河》面前，我們甚至可以感受到風兒的輕柔和生命的律動；在《玉瑤醉春圖》之中，則聽到簫聲不斷地從畫面中傳來，漸漸地溶入皎潔月色之中，如月暈隱浮於天穹；還有那荷蓮伏水、輕舟盪漾、漁歌輕快，表達著水姑娘喜悅之情的《荷塘月色》；而天下最慈祥的女神《媽祖》總是帶著微笑神情把慧風播撒。這些精美的作品，敘說著一個個古老而美麗的故事。 可以說，這些藝術韻律，是來自鄭平芳心靈故鄉最原始的情愫，這些不可思議的構思、創作過程，漸漸促成了她對宇宙、對生命對藝術的了悟。她在感動自己也在感動別人，猶如春風化雨瞬間與觀者完成了靈魂的交流和溝通，讓人融入鄉村、迴歸自然，沉浸在大美之境。

●收穫 是對耕耘的回報

執著的追求，使其在剪紙藝術道路上收穫著累累碩果： 2008年5月4日，她在國賓館“春到海西”晚會上為江澤民夫婦現場剪紙併合影；2008年6月，《開國大典》榮獲第二屆“華夏情”全國書畫藝術大賽金獎；2008年7月，《奧運·臥虎藏龍》獲“迎盛典聚民心”全國書畫作品賽一等獎; 2008年10月，被中華慈善總會授予“中華愛心書畫藝術家”榮譽稱號。更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六月，中國工藝美術最高獎 “百花獎”在中國工藝之都莆田頒獎，鄭平芳的剪紙作品《自在觀音》在數千件參賽作品中脫穎而出，摘取了本屆“百花獎”剪紙專業唯一的一枚銀牌。這塊獎牌也是福建省剪紙工藝歷年來在這個最具權威、最具專業的工藝美術大賽中取得的最好成績。 鑑於鄭平芳對剪紙藝術的貢獻，2007年，她被推選為寧德市政協委員。今年9月，她當選為福建省工藝美術協會理事，並先後擔任福建省首屆剪紙大賽評委、福建省第四屆殘疾人技能大賽裁判員。本月22日，她被福建省教育廳選派遠赴天津參加由國家教育部主辦的“全國中職教師素質風采展”，並應邀做了精彩的示範講課，獲得前來聽課的領導、專家一致好評。 如今，已在藝術上取得輝煌成就的鄭平芳，對來自周圍的關注，常懷感恩之心，她說：“我能有現在的成就，這要感謝‘中國民間藝術之鄉’柘榮這塊沃土，要感謝政府、學校和老一輩藝人對我的幫助和扶持，我一定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回報社會。” 身為柘榮職業技術學校剪紙專業教師的鄭平芳，為了培養學生對剪紙的興趣，在教學中，學生的作品即使再差，鄭平芳也少有批評，而是儘量找到優點加以引導。為能讓一些學習中遇到挫折的學生重振信心，她常謊稱其作品可以裝裱出售。學生並不知道，從鄭老師手中接過所謂的“作品費”，其實都是鄭老師自己微薄工資裡擠出的錢，而學生的作品也並沒有“上市”，全都靜靜地塵封在她的工作室裡。鄭平芳，這位善良、刻苦並執著的德藝雙馨的藝術家，我們為之感動。 世上沒有哪一本書能厚過心靈，也沒有哪一件作品能把心靈涵蓋。早已走出陳舊、不再雷同的她，正在以他人的無可比擬的進度向藝術的深度和廣度掘進。這正如英國詩人艾略特所言：“最真的哲學是詩人之最好的素材”一樣，鄭平芳已經在用情感這最好的素材展現自己包含藝術天賦在內最具陽光的本我，而剪下就是她紅色的傾訴和藍色的夢。 在社會競爭日益激烈的今天，許多人忙於奔波個人的前程，在市場經濟大潮之下，人們為之努力的目標也越來越功利和現實。對此，鄭平芳不為所動， “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都不會過多地去考慮作品的所謂市場價值，只想不停地創作，不斷地豐富我的作品風格和內容。”她的話語擲地有聲。 鄭平芳有個巨集願：要在三、五年之內，完成由古田作家雷德和撰寫指令碼的《陳靖姑傳奇》的剪紙創作。這是一項極其巨集大的文化工程，全書230個片段內容將全部由她一人配畫並剪紙完成。鄭老師鄭重地表示，這是她多年的夙願，她必須全力以赴。 語言是流動的，情感是熾熱的。交談中我們捕捉到，鄭平芳總能用其快捷的語言讓傾聽者在其情感和語言的空間裡行走，而她的剪紙作品，無疑是語言的註釋，讓人真切地感受到她剪下的那幕紅色——既包容了俚語民諺，也包容了她不畏困難在藝木道路上跋涉的艱辛。

●情繫媽祖 用藝術鑄就生命永恆

也許正是這份單純的藝術追求和對弘揚民間藝術的責任感，才激發出鄭平芳無限的創作熱情，蟄伏心底多年的藝術積澱猶如火山般噴發。至今，她已出色完成我省四大女神之媽祖、陳靖姑、馬氏天仙、遊氏仙姑等數千幅剪紙的創作任務。而海上女神《媽祖林默》大幅剪紙作品的創作成功，更是將“柘榮剪紙”這一古老文化隨“媽祖信俗”傳播至臺灣、香港、澳門及東南亞地區和世界各地，這是柘榮剪紙與媽祖信俗這兩個世界級非遺一次最為完美的藝術結合，其意義遠遠超出單純的民俗工藝範疇，標誌著獨特的柘榮剪紙已和媽祖信俗一道成為全人類的共同精神財富。這是中華文化世代傳承的成果，也是勤勞聰明的閩東人對人類文明的貢獻。 10月19日，自寶島臺灣傳來喜訊，鄭平芳老師創作的《和平女神——媽祖》剪紙作品被中國國民黨主席馬英九先生收藏。這位年青剪紙藝術家的作品，能夠同時得到海峽兩岸領導人的青睞和讚賞，是剪紙藝術界的最高榮譽。這，不單是鄭平芳個人的榮耀，更應是“柘榮剪紙” 這一藝術群體的驕傲。你就是最美的風景，世界因你更美麗！

一位大師說：鄭平芳的剪紙作品是傳統文化與現代美學元素的最佳結合，代表著新生代柘榮剪紙藝術家的最高水準。 在這個浮躁的年代，太需要象鄭平芳這樣能“靜得下，沉進去” 的創作精神了。而面對現代化程序中各種喧囂和誘惑，我們也應擁有澄明的心境和寧靜的原鄉。可是，城市的天宇下蝴蝶已遠，所幸，她剪下的蝴蝶還能給我們帶來童年的記憶。（蒲風 萬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