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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之南,下城之北 原創短篇小說投稿手工街頭塗鴉教程

上城之南,下城之北 原創短篇小說投稿手工街頭塗鴉教程

文:莫子了(mo,zi,liao)

上城之南,下城之北 原創短篇小說投稿手工街頭塗鴉教程

曾有這麼一個地方,伴隨著清晨初升的太陽,溫和的陽光由小城的南面灑入。首先穿過一條條曲徑通幽的巷弄,巷子裡坑坑窪窪的青石板上,還殘留著昨夜雨的暗香,路邊夾縫而生的野草,經過殘香的滋潤,更加嫵媚動人,然後繞過染坊,跨過客棧,跳過米店,在染坊裡打個滾兒,最後傾進紅樓,打的胭脂水粉,五光十色,唯卻伊人不在!

沿著巷子,穿過鼓樓,上了城牆,一諾江水,盡顯眼前,順著江水遊走,一座鐵橋,橫跨兩岸,橋的那頭,現代都市,高樓聳立,燈紅酒綠!

古城,她的名字。江水分之為南北,江南稱之為城南,江北稱之為城北。鐵橋,縱橫穿過,橋西,江水上游,稱之為上城,橋東,江水下游,稱之為下城。

而,我們要講述的一個故事,一個用簡單質樸語言去描寫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上城之南,下城之北!

———題記

<一>

“媽媽,你的鞋帶鬆開了”她停下來,剛準備彎腰,兒子已經蹲了下來。

“讓我給你係吧,你手沒勁兒,系不緊” 他邊說邊有模有樣地繫了起來,毫不遜色於大人。

撫摸著兒子的頭髮,眼淚始終沒忍住,滴落在他繫鞋帶的小手背上。

“媽媽,我們回去吧,江邊風大,都把沙子吹進眼睛裡了”稚嫩的小手停頓了下,說道,並沒有抬頭。

“你啊,就知道調皮”她被兒子的言語逗的破涕為笑。

聽見媽媽笑了,兒子這時才抬起頭,伸手去擦眼淚。

她哭,是因為曾有人也這樣系過鞋帶。

她笑,是因為曾有人也這樣逗笑。

拉著兒子的手,走在這條熟悉的青石板巷子裡,兩邊的牆上爬滿了一種藤蔓,猶如爬山虎一樣,蜿蜒曲折。它們一般會在陽春三月中旬開花,花香淡雅不膩,形狀如指甲大小,無論花色多麼多樣,其色調都以清淡為主,絕不會濃妝豔墨,花期會持續半個月左右,當地人叫它蛇花。

他,就是在這裡和她相遇的,應該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蛇花第一次綻放的季節。那天下午她下班早,本來要去城北看老朋友的,等路燈時,路人說蛇花開放了,便放了朋友鴿子。可能是時間尚早,來觀賞蛇花的人不是很多,她忍不住偷偷摘了一小朵放在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淡的花香夾雜著黃昏愜意的陽光,直沁心脾,似乎這樣還不夠過癮,她把頭伸進了蛇花叢中,頓時覺的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葉子的濃綠掩蓋了花香,只有清新的嫩綠帶著少些的淡香。

不遠處,他正拿著相機,咔咔咔,鏡頭裡,走進一個身影,素雅的連衣裙,比肩的長髮,清秀脫俗的面孔,在花牆的襯托下,猶如從花叢中走出來的花姑娘。快速地按著快,翻看照片時,突然想到了春姑娘,記的小學書本上有這樣的一片課文,講述春天的到來,好像是,春姑娘悄悄地來了,帶來了花香和雨露,什麼的,拍了拍腦瓜子,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再抬頭,姑娘不見了,本想現場朗誦下,引起注意,好搭訕,唉,多麼好的機會,小學語文學不好,活該現在還單身,他的思維總是這麼活躍,常常把不相干的東西扯在一起。又一想,不對,這麼短的時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不會真的撞見花仙子了吧,趕緊開啟相機,再翻看一邊,還好,都還在……後來他舉辦了攝影展,主題叫做花姑娘,只是,他再也沒有遇見過花姑娘!

“媽媽,我要吃棉花糖”兒子在老爺子的店面前停下來,叫嚷著。

“一一,過來,葛大爺請你吃”一一,卜韋一,兒子的名字。

“別忘了,老規矩”一一正吃的帶勁,被葛大爺拿了回去,一一隻好靠近他的耳朵,大聲說著什麼。

所謂的老規矩,就是葛大爺請一一吃東西,而一一就要把見到朵朵的情況如實回報給他,還要不被媽媽知道,因為她不願意提起朵朵。其實她什麼都知道,只是每次都裝怍什麼也沒聽見,邊賞著花邊回家了,任由他爺倆鬧騰。

在說朵朵的故事前,咱們先聊聊葛大爺,這個八十多的老爺子,身板兒依然硬朗,除了有點耳背,沒什麼別的大毛病。眼神兒特別好,到現在還能寫書法,繪畫,捏泥人,甩棉花糖,剪紙,傳統的技藝沒有他不會的,說書,快板,二胡, 老爺子還是雕刻巧匠,巷子口那“蛇花巷”的牌坊就出自他之手,只是打那之後,他便不動刀了。

“一一,吃飯了”她透過二樓的窗子喊到,一一放下手中的泥人,和老爺子打了招呼便回去吃飯了。

“媽媽,我們學校要舉行校慶,我被選入唱歌組了,要上臺表演的”一一邊吃邊說到

“一一真棒,明天媽媽給你做槐花餅吃”她給兒子又夾了一塊紅燒肉。

“老師說我們還要去參加專業的培訓班,大家都報名了”

“你也報,只要你聽話,努力學習,無論做什麼,媽媽支援你”還沒等兒子說話,她便打斷了。

“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可是什麼,要多少錢,媽媽給你交”

“不要錢,是廣播電臺免費培訓的,媽媽,我說了,你保證不生氣”一一轉著機靈的眼珠子。

“你說,我不生氣”

“那我說了,呃,培訓班,是在,呃,城北”小心翼翼說出最後二個字,一一膽怯地看著她。

城北,這二個字,不免讓她心中一驚,夾著菜的筷子停在了空中,過了有十幾秒,把菜放到了一一的碗裡“哦,快吃飯”

二人都不再說話了,默默地吃著飯。

一一睡了,她獨自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打發時間,城北,三年了,三年都沒有踏入城北半步,只因當初的他,一一的父親。

三年,她一個人帶著兒子生活,一個人接送兒子上下學,一個人去開家長會,白天的生活忙忙碌碌,也沒時間煩惱,只是晚上孤枕難眠,身體和精神上的孤獨,都讓她寂寞難耐!

花香隨著月光,悄悄越過窗子,隱隱約約灑在她身上,嗅著熟悉的味道,慢慢放鬆了疲憊的身體,漸漸睡去,夢中,她是否又會回到那個日落黃昏!

<二>

五月,那個傍晚日落似乎格外的豔麗,她還是一個人走在巷子裡,任由晚霞把臉照成了橘黃色,隨手撫摸著一個個蛇花果,轉身後的它們,一個個如同淘氣的孩子,開心地搖晃著腦袋。

提起蛇花果,那必須要先聊聊蛇花的食用價值。

蛇花,本是山上名不經傳的野藤,藤如筷子般粗細,見高就爬,縱橫交錯,可以砍下幾段,熬水,清熱解毒,尤其是中暑,特別管用;花開後,隔夜摘下,清蒸,和麵一起蒸也可以,蒸熟後,放上鹽醬醋,拌勻,清涼伴著花香就著翠綠,一口嚥下,各種香味在嘴裡久久迴盪,味道極其的好,回味無窮;花落後,葉子會有翠綠變為墨綠,大概在一個月左右,便會結果,同山楂大小,砸開紅色厚厚的外殼,裡面的白色果仁,聞起來,沒有什麼特殊味道,放一粒在口中,舌頭瞬間就會被麻的失去感覺,這是不要立馬吐出來,否則會麻的更久,馬上嚼碎,放在嘴裡,一分鐘過後,舌頭慢慢恢復感覺,有種薄荷的甘甜,纏繞在舌頭周圍,一點點甦醒,一點點甘甜。

由於全身都是寶,並且在三月就開花,正趕上荒春飢餓時節,花期又持續到十月左右,所以在以前它便是最重要的輔食,人們便把移植到了山下院子旁,方便食用,沒了天敵和資源的競爭,生長速度極快,幾年後,整條巷子就被佔領了,有恩於人,後來即便生活條件改善了,老人們也沒有砍掉,而是任由生長,巷子兩邊的圍牆,葉子茂盛密集,形如倒立的鴨掌,密密麻麻,一陣風颳過,整條巷子好比一條條蛇在蠕動,故又被稱為蛇足花。

一對新人,正在蛇花牆的背景下,擺著造型,咔咔咔的鏡頭後,是他。潔白的婚紗,美麗的晚霞,如詩如畫的場景,真是美輪美奐,看得她如痴如醉,什麼時間自己也能穿上這純潔的婚紗。

一陣大風吹來,眼開就要走光了,她快步上前拉下裙襬,彎腰,起身,抬頭,都入進了他的鏡頭裡,定格在畫面上,是她,上次的花姑娘,放下相機,仔細端看下,沒錯,就是她,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你好,剛才謝謝你啊”新人走後,他走上前去。

“不客氣,只要你不介意我壞你好事就好”她伶牙俐齒道。

“哦,你說那個啊,其實藝術和流氓就在一陣風之間”反應慢了半拍,他撓著後腦勺。

“不過,顯然我屬於前者,而且是終身制的”補充到。

“是嗎?”她不屑地看了一眼,繼續擺弄著牆上的蛇花果。

“真的,向毛主席保證,而且我們認識的”手舉過頭頂,壞笑著。

“敬禮都不會,毛主席都不會認識你”看著他,笑的合不攏嘴。

“真的,真的見過的”他有點急了,拿出相機開始翻照片了。

“你看,真的認識,不騙你”她湊過來,看了起來,不知是花香還是她身上的香味,刺激的他心臟快跳爆了。

“你偷拍我,你屬於後者的”她想起來,是上次的來看花的場景,假裝生氣說道。

“沒有,那是上次不小心,就拍到了你,本來想打聲招呼的,可回頭你就不見了”少了剛油嘴滑舌的腔調,紅著臉費力解釋著。

“給你做了免費模特,有沒有回報啊”看著他的臉通紅,便想再捉弄下他,算是小小的懲罰了。

“呃,呃,有……”

“算了,我請你吃東西,你下次請我吧”不等他說完。

“不,不,還是我請你吧”

“來,我請你” 她把摘下來的蛇花果,放在了他手裡。

“能吃嗎,這個”皺著眉頭,疑惑著。

“能吃,你看”她剝了一顆,放在嘴裡,吃了起來,他學著她的樣子,剛放進嘴裡,便哇地一聲吐了出來,頓時,啊啊啊的說不出話了。

她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來,看著他像哈巴一樣伸著舌頭,啊呀啊呀的,蹲在地上,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好了,我走了”終於止住了笑,站起身來,摸著眼角的淚水。

“戈,呃,你,啊,偏我”隱隱約約聽出來是受騙的意思。

“我,啊,叫,呀,樸,啊,九月,朴樹的樸,不要樹,九月天的九月”他努力捋直了舌頭。

“我叫蘭於青,你叫我蘭就好”她笑著走了。

其實他說的是朴樹的樸。不要樹,是卜,她聽的是朴樹,不要樹當然是樸了,兩字的發音,又差不多,一直誤會著,真到後來!

<三>

第二天,他又來到老地方,希望再次能遇見她,林青風,一個怦然心動的女子。她來了,不過身後跟著一群學生,拿著畫板。原來她是美術老師,難怪整個人都像從畫裡走出的。

她在教學生們寫生,他就在不遠處,在鏡頭裡看她。

後來,在學生中,便經常會混著一個大齡學生,比大家高那麼一截,也拿著畫板,聽她上課,只是他在畫人物。

九月悄然而至,蛇花凋謝了,葉子,綠的發黑,似乎是為了今年最後一次結果,做著最後的衝刺。他們的故事也成了巷子里老爺子老太太們的茶後,有次葛大爺開玩笑,九月,你看九月到了,蛇花今年開了三次花,最後一次也凋謝了,馬上就要結第三次果了,我們的九月有果子吃嘍!大家都笑了起來,只是九月沒明白最後一句是幾個意思,也不好意思問,怕他們又取笑自己,只好問起關於果子能不能吃的問題,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很好吃,自己卻有點糊塗了。

夏之末,秋之初,又是一個碩果累累的季節,仍然是在一個黃昏,二個身影手拉著手,出現在了巷子裡,被落日拉的很長很長。

在這個冬天,他們一起搬進了巷子裡,剛好葛大爺是對門。

“九月來嘍,這個冬天就不會冷了”葛大爺開著玩笑,九月笑了笑,給老爺子點了煙竿。

“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沒個正形,蘭,別理他,晚上來我家,餃子都包好了,還有蛇花包呢!”聞奶奶幫忙收拾著東西,邊埋怨著。

“只要蛇花包管夠,我一定到”蘭接過聞奶奶手中的活,

“這麼說,我得趕緊回家藏幾個”沒說完,葛大爺便邁出了門外,

“你個沒正形的,和孩子搶東西吃,還沒蒸好,別給我弄跑氣了”聞奶奶追了上去。

葛大爺就是一個老頑童,二個加起來就是一對兒活寶,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蛇花包,是在入夏時,採摘下蛇花,用荷葉包裹起來,一起蒸上半個鍾,拿出來,晾乾,再用乾的荷葉包裹,收藏起來。待到冬天下雪時,取出,用熱水泡一會兒,乾癟的蛇花便慢慢地綻放開來,做成陷兒,包成包子。看著窗外的大雪紛飛,吃著熱騰騰的包子,嘴裡迴盪的是荷葉的清香和蛇花的淡雅味道,別是一番滋味!

寫好便籤,放好早餐,看看熟睡的兒子,她輕聲地關上了門,去培訓班上課了。

“葛大爺,我上班去了,你幫我看下一一”走到樓下,衝著門口大聲喊著,

“好勒,又有人陪我玩了”在裡屋迴應到。

葛大爺正看著昨天一一捏的朵朵出神,不知道朵朵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也不知道在另一個地方的多多過的怎樣,更不知道他的那個朵朵現在還好嗎?

老爺子的朵朵,也就是他的老伴兒,聞奶奶,聞朵芳。

我天天聞著一朵芳香的花朵,葛大爺經常這樣自嘲,不免引來聞奶奶的一頓說辭,二人沒事總是開開玩笑,逗的聞奶奶每次都哭笑不得。

在卜九月和蘭,在一起的第二個年頭。他們已經和葛大爺的那條拉布拉多狗,混的很熟了,總是跟在他們後面一起去江邊吃燒烤,回來看到它嘴邊上的毛,油滋滋的,聞奶奶便會埋怨,他們把多多寵壞了,嘴越來越刁了,連蛇花包都不吃了,要知道聞奶奶的蛇花包,可是巷子裡出了名的!

“想不想也要個多多”看著蘭這麼喜歡,聞奶奶問道。

“想”蘭,脫口而出,

“只要給我要個孫子,我就拿多多給你換”聽完,蘭的臉唰地紅了,轉身去撫摸多多,更逗的是葛大爺又來句“這下完了,本來家裡有個大朵朵,有個小多多,我還能進個前三,再來個孫子,我可不就直接出局了麼”屋子裡的人哈哈大笑。

<四>

第三年的冬天,蘭真的生了個小男孩,葛大爺給取名叫卜韋一,小名,一一,可見這小傢伙兒在大家心中的位置。有了一一,聞奶奶樂壞了,把孩兒他爹,九月,趕了出去,自己搬進去,天天伺候藍母子,還陣陣有詞“伺候月子是大事,你們男人永遠不會懂,也學不會”,

“是,就你懂,我們都不懂,連看都不讓看”葛大爺有些生氣了,

“不是不讓看,一一還小,見不得涼風”聞奶奶又埋怨著,

“涼風,我是涼風,你熱,就你熱”葛大爺嫉妒的伸著頭,往裡瞧著,樣子可笑極了。

“對了,老頭子,多多呢?幾天沒見到多多了”這幾天有了孫子,把多多都忘記了,

“不見了,你還知道有個多多”葛大爺剛說完,門外便傳來了多多的叫聲,聞奶奶樂了,一一也跟著眨巴著眼睛,唯有老爺子去找多多撒氣去了。

春天來了,九月抱著一一,蘭挽著他的胳膊,“天氣暖和了,證也辦了,也有了一一,要不咱們把婚禮也辦了吧”

“不要,我要等蛇花開的最漂亮時,再辦,到時我們就在巷子裡拍婚紗照,佈置酒席,請街坊都過來”她把頭依偎在他肩膀上,撒嬌。

這時一隻蝴蝶飛過,眨眼就不見了,這可急壞了一一,腦袋轉來轉去,就是找不到,眼睛無辜地在說,蝴蝶哪裡去了。

蘭,按下快門,記錄著屬於自己的新的幸福。

陽春三月,蛇花,爭先鬥豔,午後,老爺子在樓上雕刻著牌坊,聞奶奶一人坐在樓下晒太陽,多多躺在旁邊,肚子越來越大了,到五月多多也要做媽媽了,晚上給你做蛇花包吃,聞奶奶數著手指算了算日子。突然,門口燕窩上掉下來一隻小燕子了,撲稜撲稜,老燕子,在旁邊轉著圈,束手無策,直叫人可憐,老人家心腸軟,艱難地搬來梯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窩裡面,這時感到腦袋一暈,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上。多多嚇了一跳,然後慢慢走到聞奶奶身邊,用舌頭輕輕舔著她的手,然後爬了下來,這時老太太其實還是有意識的,只是說不出話,也聽不見聲音,她把手慢慢地放在了多多的身上,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蘭,蛇花開了,那麼漂亮,該舉辦婚禮了吧”九月撫摸著一一的小臉蛋,

“我,黃花大閨女都不急,你個大男人急什麼,還我跑了不成,我昨天已經和葛大爺說了,他說幫我們選個日子”蘭收拾著一一的衣服,

“真的,老婆我愛你,”親吻了下蘭的額頭,本想多膩歪會兒,一一卻不知怎麼哭了,

“快去上班去,把一一都吵醒了”蘭抱起床上的一一,

“得令”

九月剛走下樓,就看到對面不對勁,邊跑邊喊,蘭出事了,快下來。鄰居聽到急促的叫聲,也都趕了過來,九月立馬跪下來,邊喊著聞奶奶,邊壓著胸口,可聞奶奶一點回應也沒有,身體只剩下餘溫了,蘭跑下來看見聞奶奶一動不動,哇一聲大哭起來,差點把懷中的一一脫手了,摟起聞奶奶,把一一放在老太太懷裡,哭著喊道,聞奶奶,你的孫子來看你了,你掙開眼看看啊…….奇了怪,在樓上苦鬧不停的一一,在聞奶奶懷裡到時止住了哭聲,還笑出聲來了,這是他第一次笑出聲來。

葛大爺還在對著桌子上的牌坊,敲敲打打,加上耳背,並不知樓下發生了什麼,當九月告訴他聞奶奶走了,他手一滑,在牌坊上刻出了一道印跡。老爺子緩慢下樓,抱起老太太,握緊她的手,端詳著她的臉,不說話,也沒留眼淚,過了很長時間,才抬起手,撫上老太太的眼睛,轉頭看了看一一,這小子竟然又笑了起來,老爺子也笑了,抱起一一,往外走。大家都以為他受的刺激太大了,怎麼也傻樂呢,九月去攙扶他,他笑著說沒事,你們也不用太傷心,你們聞奶奶走的很安詳,很開心,小孩兒的眼睛乾淨,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一一剛才樂的都笑出聲兒了,肯定是他聞奶奶在衝他笑,逗他玩呢,對吧,一一,說罷,便起身,去對面九月家了。

<五>

晚上,張羅後事的街坊都回去了,蘭和九月在守靈,多多也不吃不喝,臥在聞奶奶旁邊,大概還在等聞奶奶的蛇花包吧。葛大爺蹣跚地走了進來,讓他們回去照看睡覺的一一,二人都願意走,老爺子只好讓閨女留了下來,九月給溫奶奶上了香,便走了。

三月末的月亮似乎更明亮些,微微的風吹擺著門口上掛的燈籠,搖晃的白燈籠發出吱呀吱呀的空洞聲,似乎驚嚇到了燕窩裡的燕子,喳喳喳地叫著,也許他們正是以這種方式來惋惜老人家的離去。

老爺子起身關了燈,嘴裡唸叨著,開著燈她睡不著,轉身順著牆在蘭的對面蹲了下來,月光這時剛好映進屋裡,和著靈前蠟燭的火苗,隱隱約約能看清他的身影。他拍拍腿,多多立馬走了過去,在懷裡用頭頂了頂,把頭放在腿上,蹭著老爺子身邊,爬了下來,老爺子撫摸著多多的耳朵,長嘆了一口氣。蘭想勸勸,剛說出你別太傷心了,老爺子倒開口了,沒事閨女,我不傷心,也不難過,只是遺憾,遺憾最後一步沒能陪她說說話,沒在她身邊,你別看她這麼大個人,她膽兒,我怕她走時會害怕。不過她走時沒受苦,走的那麼幹淨,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那麼安詳,你別哭傷了身子,一一還小,要你照顧呢,他反倒勸起了蘭。

記得她說過,最怕的就是,有天早晨醒來,她再也叫不醒我了,後來,每天早上我都要比她先起來,然後叫醒她,這樣她就不會有害怕了,現在好了,以後再也不用早起了,隱約能感覺到老爺子苦澀的笑。我們把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過,每天睡覺前,你聞奶奶總會盯著我看會,說怕天亮見不到怎麼辦,這一天,我們早就準備著了,可當真的來時,還是覺的太突然了,突然就沒了,說沒,人就沒了。

蘭沒有打斷他,也沒想打斷,她知道這些老爺子其實是在說給聞奶奶聽,這是他最後一次和她說話了,最後一次!

我們是娃娃親,她十六,那年我們就結婚了,她二十歲時,孩子四歲,是女孩兒,叫粉兒。抗日戰爭已經結束了,那些被遺棄的小鬼子,都藏到深山裡,那天晚上不知道從哪裡一下子冒出來那麼多小鬼子,只好讓大點的孩子帶著小娃們先下山,粉兒也跟著去了,臨走時,她媽把唯一的一個紅薯面做的蛇花包塞給了她。一直打到天亮,才停火,等老鄉們下山去找孩子時,怎麼也沒找到,最後在山谷間,發現了破爛的衣服布條,還有一兩隻鞋子,在不遠處有一堆灰燼,還在冒著青煙,還有正在燃燒著的骨頭,老爺子頓了頓。天黑,娃兒們跑錯了方向,二十六個孩子被那畜,生給禍害了,連屍骨都沒有留下,不是人,不是人。

她當時就暈過去了,醒來後在枕頭下發現了一個蛇花包,是給粉兒的蛇花包,粉兒留給她的蛇花包。

終於上面派了部隊來搜山,在一個山洞找到了五個小鬼子,老鄉恨的牙都咬掉了,可他們是俘虜,上面有規矩。後來,在押解的途中,小鬼子不見了,找了幾天沒找到,於是上面定為失蹤潛逃了,再後來,在山谷間找到了,還是那個山谷,他們的死相慘不忍睹。怕豺狼吃掉,便宜他們了,把他們吊在了大樹上,任由蚊蟲蒼蠅叮咬傷口,感染,腐爛,引來禿鷲烏鴉,一點一點地啄他們的肉,讓在痛楚中慢慢死去,有一個已經被啄的只剩下了骨架,上面也不了了之。

在城北的後山上有座墳,叫二六,那不是一個人,那是二十六個娃兒,有人說娃兒們化作了魚,會順江而下,於是,我們就搬到了城南,江水的下游,這條巷子,晚上就可以聽見娃兒們說話,而這就是為什麼巷子只有十五家住戶,卻有二十六個門牌號!

二十六個孩子,十五家住戶,原來這才是傳說中的上城之南,下城之北!

葛大爺劇烈咳嗽起來,蘭開了燈,才發現老爺子早就淚流滿面,淚水留下來,打溼了多多頭頂上米黃色的長毛,看起來是那麼蒼老,那麼明亮……

蘭給老爺子披上厚外套,倒了杯熱水,在靈前上了香,換上新的蠟燭,換上不久,蠟淚卻流了下來,那應該是她的淚水,她在聽呢,在聽呢,老爺子絮叨著。

她把粉兒的蛇花包,和衣服放在一起下葬了,在手腕處刺上了“粉”字,改名叫聞朵芬,再也沒打算要孩子,她總說對不起粉兒,娃兒連最愛吃的蛇花包都沒吃上,就走了!

葛大爺斷斷續續講述了一個晚上,時不時地停下來,沉默,好像在回憶,好像在沉思,好像在等她,聽似雜亂無章,其實都有頭有尾,只有懂故事的人才會懂!

<六>

聞奶奶的墳墓,就在二六旁邊,埋葬後,鄉鄰都回來了,只有多多不走,任憑什麼叫她,就是爬在地上不走,沒辦法只好請了老爺了上山。等了一個下午,到晚上才看到二個影子出現在巷口,至於葛大爺一下午做了什麼,多多又怎樣肯下山的,或許永遠成了迷!

城裡有老規矩,人死後,靈魂會一直遊蕩在身體旁邊,直到被下葬,才會去下面報到,回憶一生的人和事,然後審判你的下個輪迴,到了頭七時,就被放回來,重走一邊人生的腳印,等待下次被帶走去投胎。那天叫做出殃,陰陽先生會算出時辰,親人便備好酒菜,開啟所有的門窗,不能有人待在屋子裡,連鄰居也要出去避避,因為就要被從這個輪迴帶到下個輪迴,所以會充滿煞氣,容易傷及周圍的生靈,每每此時,總會引起雞鳴犬叫,傳說它們可以看到那些東西,假如想知道逝去親人的下個輪道,在門口灑上白麵粉,根據經過時留下的腳印,便可以判斷下個輪迴!
頭七那天,陰陽先生過來算了算,說聞奶奶太過留戀世間的人和事,一直要到四月末,也就是過了三七才出殃,蘭又忍不住抽泣了。

蛇花結果了,比往年的要大些,聞奶奶也過了三七,到了出殃那天,風很大,準備妥當後,大家都到巷口坐著閒聊,只有多多,死活都不出來,葛大爺沒辦法,只好任由它臥在院子裡。時辰過後,大家回來,發現多多躺在地上,身旁有很多血水,多多早產了,早產了十幾天,一共有七個小崽子,仔細一看,不對勁兒,多多好像沒了呼吸,小崽子們也一動不動。九月是醫生,仔細檢查著母子,發現只有一隻小崽子還有呼吸,多多帶著那六個都走了,陰陽先生卜了一卦,說是那隻小崽子是聞奶奶的輪迴,多多用自己和崽子換回了聞奶奶,說完便撲通跪下,對著多多,磕了個頭,許久才起身,擦了擦老花鏡,轉身離去,在場的人無不感動的泣聲落淚,老爺子摸了摸多多的耳朵,揮揮手,上樓去了。九月把多多母子們安放在了聞奶奶旁邊,寫著,一支六朵花。

小崽子滿月了,全身雪白絨毛,肉嘟嘟的,蘭給葛大爺送了去,葛大爺愛不釋手,樂呵呵的,這是自從聞奶奶走後他老人家的第一次笑。

“這小崽子那麼虛弱,你們都把它愣是養活了,也算是有緣分,當初你聞奶奶也答應給你換一一的,就了了她的心願吧,我一個人也樂得清淨”晚飯後,老爺子又把小崽子送回來了,

“葛大爺,當初那只是玩笑,無論怎樣,一一都是你的親孫子,你就留著給你做個伴兒吧”

“好,我有孫子了,來一一,讓爺爺抱,這小崽子有名字沒”

“還沒起呢,等您給起呢”

“以後讓它陪著一一,一一這名字太單了,就叫朵朵吧,雙意,諧音多多,和一一的名字互補下”

“好,就按您老說的,叫朵朵”其實老爺子這也是在懷念著誰,

“快六月了,選個日子你們把婚事辦了吧”

“不,葛大爺,你都說了一一是你孫子了,那我們做子女的就要給聞奶奶守孝三年,我昨晚都和九月商量好了,你也別勸了 ”

葛大爺只好做罷,抱著一一,後面跟著朵朵,回去了。

<七>

蛇花,發芽,開花,結果,一季二個月一十七天,一年三季,一年又一年!

蘭下了班,在葛大爺那裡吃了飯,帶著一一回去了,一一鬧著要看《海賊王》,等蘭洗了澡出來,一一已經睡著了,手裡還握著一個泥人,她知道那是朵朵,只是她不想提及。

一一三歲的一個晚上,在葛大爺家玩泥人,不小心被小刀劃了個口子,止不住血,給九月打電話,說在做手術,蘭只好一個人揹著一一,往醫院趕,路上下起了雨,到醫院門口,看見一個人給一個女人撐著傘,開車門,好像是九月,蘭以為看錯了,沒在意,帶著一一進去了。血止住了,一一哭累了,睡著了,九月火急地進來了,衝著蘭就發火,蘭看到他身上的水漬,還有身後帶著泥巴的腳印,什麼話也沒說。

“怎麼樣,血止住沒,一一呢”這時,葛大爺也趕了過來,

“沒事了,大概哭累了,剛睡下,下這麼大雨,你來幹什麼”這些是九月從護士那裡聽到的,他接過雨衣。

“走時急,她娘倆兒沒帶雨衣,晚上朵朵也離不開一一,一直叫個不停,你剛才手機怎麼打不通,把蘭急壞了”“一直在做手術,剛下手術檯”九月鎮定地回答到,他並不知道,老爺子在外面都看到了。

第二天下午,蘭把一一留在葛大爺那裡,說有事要出去下,老爺子問她,他們出了什麼事,蘭笑著說沒事,有事他們會處理好的,老爺子只好作罷。

蘭去醫院查了記錄,昨天他根本就沒有來上班,她看到一個名字,一個最不願意提到的名字,指導醫師赫然寫著卜九月,最後一行寫著流產,她不信,去5號病房隔著玻璃一看,用千萬的理由堆積的心,瞬間砰然倒塌,她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他整理著她的頭髮,手指緊緊相扣。

蘭坐在樓梯裡,哭了很久,那個名字是他的初戀,當初因為她父母的反對,他們才分開,她很愛九月,還曾經為了他,自殺,威脅她母親,後來他主動放棄了這段感情,因為得不到親人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他不想她在中間那麼為難,更不想因些讓她們母女關係破裂。分手後,她變了,天天喝酒,逛夜店,一夜情,開始了墮落人生,九月找她談過,可她完全變了一個人,什麼都聽不進去,讓人把他打了出去,後來便再也沒聯絡。蘭知道他一直很內疚,還曾經託人打聽過她,她,他,初戀,流產,謊言,蘭感覺腦子裡亂的一團糟, 對婚姻忠貞,對愛有潔癖的,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做。

蘭擦乾眼淚,整理下妝容,平靜了情緒,走到前臺,也填寫了一張一樣的表格,隨後被領著上了二樓,婦產科,

蘭撐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家,腹部還隱隱作痛,剛坐下,門便被用力地推開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九月暴躁地問,脖子上的青筋憋得爆滿,蘭打掉的是個女孩,他一直想要個女兒,可蘭奪走了她的生命。,

“我知道”蘭,氣弱遊絲。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過後,蘭感覺臉失去了直覺,然後火辣辣地痛,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兩人一夜都沒睡,天亮了,蘭說離婚,九月答應了。上午辦了手續,約法三章,從此以後一個人在城北,一個在城南,老死也別踏入對城半步,這些九月都一一答應了,他本來就屬於北城,還是把南城還給她吧,她已經習慣這裡的一切,他選擇了北城,孩子也跟著蘭,他什麼都沒帶走。在葛大爺和一一告別時,他哭了,抱著一一很久很久,留給葛大爺一封信,帶著老爺子送的盒子,剛走出不遠,朵朵跟了上來,蘭和老爺子怎麼喊,也沒用,只能看著他們一起消失在巷口。老爺嘆口氣說這真是一條好狗,蘭反駁到就是一個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八>

這些回憶的畫面在記憶裡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過去了這麼久,可每次都回憶的那麼清晰,逼真,眼淚不知不覺地留下了下來,給一一蓋好被子,蘭卻怎麼也睡不著,要不要答應兒子過河去上課,河那邊的他現在睡沒……

九月搬到城北,找了一傢俬人三級甲等醫院上班,偶爾會帶著朵朵去攝影,去爬後山。在給聞奶奶和多多整理墳地時,發現不知誰在那裡種上了蛇花,自從離開城南,再也沒見到了,呼吸著花香,突然想起,葛大爺給的盒子,回去開啟後,是七顆蛇花果,立馬想起了朵朵的七個兄弟姐妹,想起了多多,可葛大爺應該不是寓意這個,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來,肚子到時感覺餓了,記的蛇花果明明很麻可他們都說可以吃,便想再試一試,依然是那麼麻,而且可能是放置久了的原因,好像更麻了,整個口腔都失去了直覺,他忍著沒吐出來,慢慢感覺舌尖在一點點恢復直覺,並且有清甜的味道,到後來,整個口腔都是清爽的甜,此時才明白,蛇花果的祕密,恍然醒悟了葛大爺想對他說的話。

一大早一一就鬧著要去江邊跑步,因為今天週六不用上課,他可以多玩會兒。人不是很多,幾個老街坊在那裡打太極,沒跑幾步,一一就掏出了一個哨子。對著江面用力地吹著,這是老爺子送給他的,吹出來的聲音像一種鳥叫,蘭在遠處壓著腿。不一會兒,便看到一隻狗,沿著對岸奔跑,跨過鐵橋,徑直來到一一旁邊,興奮小傢伙兒身上撲,一一偷偷瞄了蘭一眼,看蘭並沒有反應,獨自在遠去和街坊聊天,便用力抱起這條大白狗,愛不釋手。這就是朵朵,多多的女兒,自從跟著九月去了河那邊,便再也沒回家過,葛大爺說這朵朵聰明,是因為她通人性,雖然九月不是最疼愛她的,但她知道九月是最需要她的,於是變背叛的蘭,這讓把她當女兒養大的蘭一直耿耿於懷。

九月帶著朵朵去了城北,也再沒有踏入過城南,在江邊住了下來,只為了和她們更近些,只是每次聽到一一的鳥叫聲,便把朵朵放出來,跟在後面來到江邊,看著對岸一一和朵朵玩耍,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可依然能感覺到一一又長高了,只是他從沒有看到蘭,他其實在蘭的心中,早就原諒了朵朵的背叛,只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或許是和朵朵過不去,或許是和他過不去,她每次都裝作不理會朵朵,其實一直在偷偷通過朵朵的胖瘦來猜測他過的好與不好,為了不讓對岸的他看見自己,蘭總是躲在遠處的人群裡。朵朵就像信使一樣,經常奔波在兩城之間,用思念的飛絮連線於上城之南,下城之北。

<九>

蘭最後還是同意了一一報培訓班的事,那晚一一高興的沒有一點睡意,陪著蘭看了很久的韓劇,還打來溫水給蘭泡腳,蘭還矇在鼓裡,一個勁兒地誇他懂事聽話,其實小傢伙的如意算盤早就打好了。

去報名的那天,除了一一別的同學都有家人陪著,可一一一點也沒有不開心,反而還樂呵呵的。第二天中午,他騙蘭說培訓班聚餐,沒回家吃飯,蘭也沒在意。

一一是偷偷跑去了江邊,他不知道爸爸和朵朵住在哪棟房子裡,只好沿著江水邊走邊吹著哨子,小臉晒的通紅。炎熱的天氣不免讓人煩躁,加上那刺耳的哨聲,讓坐在江邊釣魚的人不耐煩了,上去抓走了一一的哨子,一一努力去爭奪,可他哪有那麼大的力氣去抗衡一個成年人,還是個胖子,就在這時,一條雪白的狗咬住了那胖子的腿,是朵朵,那人疼的一下子把一一推到在地,用魚竿用力擊打著朵朵,一一哭著從地上爬起來,喊著不要打朵朵,不要打朵朵,上前抱住了朵朵,眼看那胖子發恨揚起的魚竿,就要落下去,打在一一身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握住了魚竿,對著那胖子的圓臉就是一拳,頓時鮮血直流,二人打在了一起。後來路人報了警,把他們都帶走了,只有一一和朵朵心驚膽戰地留在原地,朵朵躺在地上,血把白色的毛染成了紅色,剛想轉過脖子去舔傷口,可身體這邊的疼痛馬上讓它停止了動作一一嚇的不知道怎麼做,想用小手去捂住傷口,可不一會兒手都成紅色的了,一個六歲的孩子此時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抱起了幾十斤重的朵朵,舉步維艱地走著,在鐵橋上,一個同學的媽媽認出了一一,看他滿身是血,嚇的趕緊把他送到了醫院,也通知了蘭。醫生仔細檢查了一一發現就胳膊擦破了皮,沒什麼大礙,只是想對朵朵清洗傷口時,卻遭到它的犬牙相待,沒人敢上前。

蘭到了醫院,看見一一沒事,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一到時哭著更凶了,也許是嚇到了,鬧著要回家,路上便在蘭的懷裡睡著了,等到家了,一一睡醒了,已是下午,才想起朵朵,蘭要去找朵朵,一一也要跟著去,說他知道朵朵在哪裡。在醫院沒找到,她也顧不了那麼多,只好跟著一一往鐵橋上走,在橋上發現了一灘血跡,在江邊,又斷斷續續出現了血紅色的梅花印跡,蘭沒忍住,流了眼淚。最後在一個居民樓下找到了正在舔舐傷口的朵朵,當蘭想伸手去觸控它時,它轉過頭,託著一條腿,向旁邊的花叢走去,蘭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後收回捂著鼻子哭了起來,以為朵朵碰她,負罪感隨著血液流遍了全身,就在這時,朵朵在一盆繡球花前停了下來,剛探出一隻前爪,靠另外兩隻爪支撐的她,馬上倒在了地上,蘭不忍心去想象,她是怎麼從醫院一步一步爬回家的,朵朵用嘴把花盆拱倒在地,下面露出了一把生了鏽的鑰匙,蘭上前抱住朵朵哭出聲來,朵朵用舌頭舔舔她的耳朵迴應著。以前還在城南時,也總是在門前的繡球花盆下面留一把鑰匙給九月,沒想到朵朵卻一直在記得,原來人與動物之間,也有一種情叫不離不棄,內心的疼痛與內疚伴著淚水宣洩的淋漓盡致。

蘭起身把鑰匙插了進去,生了鏽,有點吃力,不過門還是開了,熟悉的味道一下子把她團團圍住,門口放著兩雙拖鞋,有一又是粉色的上面是紅太狼的圖案;客廳的背景牆上掛著他第一次偷拍的照片,還有聞奶奶,葛大爺,多多,老街坊;臥室的梳妝檯上放著一瓶香水,還有很多他們一家人的合照,還有合成的婚紗照,天花板上是夜晚星空的圖案,鋪著粉色床單的床上放著二隻泰迪熊的枕頭;洗漱臺上放著印有普羅旺斯圖案的情侶杯子,裡面有水瓶星座的牙刷……

她愣在原地,回憶的畫面隨著眼角的淚水洶湧而至,那拖鞋,是因為她說過假如他不聽說,就拿著鞋子像紅太狼拿著平底鍋一樣打他;那香水,是因為她說過那味道像他們初戀的味道;那合成的婚紗照,是因為他們在一起五年,卻連婚紗照都沒有來得及拍;那天花板和枕頭,是因為她說過想抱著泰迪熊躺在床上數星星;那杯子, 是因為她說過那是她一直想去的浪漫地方;那牙刷,是因為她就是水瓶座……瞬間,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媽媽,朵朵又流血了”這時蘭才被拉回現實,想起朵朵的傷口,顧不上回憶太多,帶著朵朵去了醫院。回來不放心,又讓懂中醫的葛大爺給瞧瞧,“這骨頭都折了,包紮有什麼用,庸醫”痛心疾首的喊著。由於年紀大了爬不了山,家裡沒有草藥,跑了好幾家街坊,才湊齊藥材,搗碎,給朵朵敷上,去後面砍了一根竹子,取下一截和朵朵腿粗細差不多的,中間劈開,夾在腿上,朵朵無精打采地任由老爺子給自己療傷,疼痛似乎已經讓她麻痺了。

老爺子聽了九月的故事,意味深長地對蘭說,其實有句話,憋在他心裡很久了,本不應該說的,可既然蘭已經知道了這些,就應該告訴她全部真相。

<十>

那晚在醫院撐傘的人是九月,那個女人是他的初戀,是她自己聯絡上和九月並以死相逼九月才答應和她見面。她懷孕了,可不知道孩了的父親是誰,她不想讓這孩了出生後,遭人唾罵,便想打掉,可她發現的太晚了,做掉的話,大人的性命也會不保,找了幾家醫院都不願意承擔風險,她說死活都無所謂,反正現在活著也比死了好不到哪兒去,還不如死了安生些,所以只好來求九月幫忙。第二天,手術是九月親自主刀的,經過幾個小時的驚心動魄,可還是失敗了,他在她身邊陪了一上午,他不知道是在幫她解脫,還是直接要了她生命的凶手,內心,矛盾,糾結。當聽說蘭把他們的孩子也打掉時,覺的世界瞬間崩潰了,莫名的衝動便動手打了蘭,然後迷迷糊糊地把婚也離了,他從沒有對不起愛情,更沒有背叛婚姻,後來大家都知道了這個誤會,可就是沒敢告訴蘭,怕給她增加內疚感,加上她那時一人帶著孩子,累的正心力交瘁,不忍心再去折騰她了!

九月離開時,給老爺子的那封信,除了第一頁是讓他好好照顧她們母子,其餘四頁都是寫給一一的,上面記錄了蘭所有的生活習慣,以及要求一一如何像一個男子漢一樣照顧蘭,包括如何擦眼淚逗蘭笑,蘭手沒勁兒要給她繫鞋帶,用熱水泡腳可以緩解痛經……這就是為什麼一一比同齡孩子懂事很多的原因。

蘭哭了許久才抬起頭,擦擦淚水,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忍住無數次沒有撥的熟悉號碼,

“蘭,是你嗎?顫抖的聲音問道,

“嗯”過了一會兒,蘭的聲音有些嘶啞,

“一一沒事吧”

“沒事,”

“沒事那就好”

“現在可以過來嗎”

“嗯?”九月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可以,當然可以”過了一會,驚喜地補充道。

兩人見面,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了句“對不起”,便緊緊相擁,熱淚盈眶,三年,三年了,用了三年的時間才把所有的委屈,怨恨,思念,執著,都在一句對不起中化作虛有,在一擁一抱間煙消雲散,見得豔陽天。

從葛大爺那裡吃完飯回來,一一和朵朵都睡著了,看著熟睡的他們,頭靠在九月的肩膀上,幸福的淚水,在蘭的眼睛裡打轉。

一一把腳伸在朵朵的肚子上,朵朵也把頭枕在一一腳踝上,這是他們以前獨有的習慣,時光磨平了歲月,可卻沒帶走他們兄妹倆人的記憶。

這一晚,朵朵依偎著一一,睡的很香很沉,她感覺身體飄了起來,能看見自己和一一在安然入睡,遠處葛大爺在叫她,她跑了過去,腿竟然好了,跑得飛快,老爺子帶著她去了下城的江邊,居然能走在江水上面,搖搖晃晃,江北的下游,迷霧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好像在叫老爺子,緊接著是蛇花包的香味,沒錯,是聞奶奶,身後跟著一群孩子,還有她的母親—多多,後面還有她的兄弟姐妹……

文:莫子了(mo,zi,l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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