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小販“柚子哥”20年的擺攤生活

他叫延藝齋，今年41歲，山東聊城人，老家就在孫二孃開人肉包子鋪的地方。據說他們當地人從來不敢叫孫二孃，都尊稱她為姑奶奶，為她立廟，離他家只有五六裡地，面積很大，不過年久失修了。（圖為9月21日我第一次路過時偷拍的他）

他17歲初中畢業，學習一塌糊塗，就沒讀了。一個人揹著鋪蓋投奔在瀋陽開水果店的舅舅，耳語目染學會了賣水果，幾個月後拿著舅舅給的1000元開始單幹。之前一直在瀋陽擺攤，08年來的北京，因為瀋陽太冷。他現在在雙榆樹路邊賣水果，據說已小有名氣。（今天拍的他）

我給他拍照。拍了好多張，我說你要照片嗎？他說不要，留給你做紀念吧。他說他有很多照片。

他讓我用他的相機給他拍幾張，說著跑到旁邊的菸酒店裡，拿出了一個佳能60D，我沒想到他也有相機。他說19歲就花1000多元買了第一臺相機。那時候他一年就能掙2萬塊。那時候他們縣才二十幾臺相機。冬天瀋陽冷，就回家給學生拍照掙錢。一張照片只賺4毛錢，一天也能掙200。2年之前他逛蘇寧看到相機，買了準備一邊擺攤，一邊照快照掙錢，但沒有生意，就純粹拍著玩了。

他給我看他拍的照片。有很多石頭的照片，照的是石頭的紋理，他喜歡拍石頭，說他看到石頭就不行了，就想拍。因為覺得像自己，沒有人關注。（圖為他拍的石頭，他說中間像是一個湖）

他指著拍的一個樹墩，說，這就是他的以後。我問他為什么沒有把生意做大，開店啥的。他說賺了錢就建房子，就娶媳婦，就供小孩上學，就買家電，都花了。（圖片為柚子哥所攝）

他拍民工，拍顧客，拍路過他攤位的路人。他拍了一個撿垃圾的婦女，他指著照片說雖然老說社會主義好，其實還是有許多辛酸的人。（圖片為柚子哥所攝）

他也拍了許多美女，都是他的顧客。

他說好照片就是把女人拍得想馬上撲倒她。（圖片為柚子哥所攝）

他指著這張老房子的照片，說舊房子是中華民國。又指著左下角擺著的紅磚說：這是紅軍。紅軍馬上要埋葬民國。（圖片為柚子哥所攝）

他說擺攤生活就像小偷一樣，不過他麻木了。我問麻木是什么意思？他說就是對其中的苦和心酸沒有感覺了，對開心也沒有感覺了。

他說水果被城管搶去的時候，他會罵娘。會大聲說老子擺攤的時候，你們還沒生出來！因為城管98年才誕生的。

下午一點半，他把柚子收起來，為了躲避城管和保安，他要到下午五點才能再次開業。

他把柚子放在牆角，我說你不怕別人拿走嗎？他說老百姓不會拿老百姓的東西，只有**才會拿。他說這二十年**收了他至少有五十萬的東西。我說：那你虧大了。他笑：還是賺的多。

我問他覺得自己值得嗎？他說值得。他學習不好，初中畢業就出來了。雖然很艱辛，但在他這樣的人裡面，算混得還不錯的。他說雖然坎坷，但充實。如果一帆風順，就沒有這么充實了。他說一般人肯定幹不了這個，被趕著跑，被收走，一次打擊就幹不下去了。但他習慣了，他對苦和心酸都麻木了。我覺得他成為了一種適應了生存法則的小販生物。

他說雖然城管管他，其實也是幫他，因為城管幫他把競爭對手趕跑了，但城管沒辦法和他耗。城管管的時候他就不擺，他們總不能不休息，所以他從下午五點擺到晚上10點半。他現在每個月也能掙五六千。

他像一頭野獸佔住了一方地盤狩獵，生存能力很強了。來了競爭對手，他也會趕他們走。他說之所以在這裡擺攤，因為有雙安商場，有華星影城，有麥當勞，還有超市發。

他每天早上7點半出來，晚上回安貞門的地下室睡覺。他說他成仙了，很少人看到他吃飯，就喝酒。他說晚上回家煮餃子吃。他的老婆和兩個孩子都在山東老家。我問他寂寞嗎？他說不寂寞，都習慣了。他沒有電腦，躺下來有時候也會翻看一下自己拍的照片。

看他照片的過程，我多誇獎，不時肯定，整體看完，他很正式地問我：你覺得我拍的照片如何？我說有幾張很不錯。